690、御设司礼监!

2024-06-09 作者: 倚楼听雪1
    朱怀没有再去理会朱允炆。
  
      至于朱允炆究竟会变成什么样,朱怀也不去多想。
  
      他回到清宁宫,又交待廖家兄弟那边好好看管朱允炆,便回房睡了。
  
      翌日一早,朱怀陪着檀儿早早吃了早餐,便朝皇宫走去。
  
      今日二月底的大朝会。
  
      百官此时早就在洪武门外等候觐见,各个摩拳擦掌。
  
      东方才泛起鱼腩白,到春二月的清晨,天气已经没有那么冷。
  
      老爷子穿了一件薄薄的棉衣,外面披着绸缎披风,正坐在谨身殿吃着早餐。
  
      大朝会设在奉天殿,距谨身殿有段距离。
  
      老爷子见到朱怀后,便笑呵呵的道:“大孙来啦。”
  
      朱怀笑着道:“爷爷早啊。”
  
      朱元璋点点头,自顾自继续吃着清淡的早餐,道:“对了,郑和的舰队快到交趾港了,你趁着咱吃饭这段功夫,给郑和去一封信。”
  
      “咱记得他不是有个爷爷在云南么?”
  
      朱怀一愣。
  
      老爷子可从没有主动同情过一个太监。
  
      朱元璋似乎感知到朱怀的想法,道:“一入宫门深似海,这是他唯一的机会;老人家年纪大了,能活几天还未尝可知,亦或者现在已经深埋黄土了。”
  
      “咱法外开恩,让郑和先别急着从交趾港驶宁波港,让他在交趾待两天,原地修整,也让他回云南老家看看吧。”
  
      “顺带着,你看看怎么奖赏他,只要不僭越礼仪,该赏的还是要赏。”
  
      若是早一些时间,朱元璋绝对不会对一名太监说这种话,也不会去同情宫里的太监。
  
      或许人老了之后,感情总会变的脆弱,思想也会想很多,百炼钢渐渐也化成了绕指柔。
  
      朱怀点头:“好!”
  
      他想了想,走到谨身殿的御案上,坐定之后,便持御笔开始下旨。
  
      没多时后,圣旨写完,当然,他现在依旧是用朱元璋的口吻再写,自己毕竟是皇储,许多奏疏的口吻都只能站在老爷子角度书写。
  
      “吕芳,你将这封中旨交去通政司,让其发云南布政司。”
  
      “老奴遵旨。”
  
      吕芳恭敬的接过中旨,缓缓退出谨身殿。
  
      而此时老爷子的早餐也吃完了,随意擦了擦嘴巴,便对朱怀道:“大孙!走罢!”
  
      朱怀点头,起身去搀着朱元璋,在几名太监的陪同下,朝养心殿走去。
  
      朱元璋进去换通天冠服,朱怀则也跟着太监到另一间侧房换上大明皇太子规制冕服。
  
      之前朱怀参加过无数次小朝会。
  
      小朝会和大朝会不同,小朝会人比较少,都是各衙门部堂最高领导,气氛相较来说,还算是随意。
  
      但大朝会,就真是和后世皇帝上朝的场景一样。
  
      皇帝和储君临朝,都要穿最庄重的通天冠服,以彰显天家威严。
  
      等爷孙换好朝服,相互看了一眼,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一抹微微的震惊。
  
      人靠衣装马靠鞍,祖孙二人身上都修出了一身的天潢贵胄的气势,再由衣裳的加持,看起来格外的威严庄重。
  
      洪武门外的三通鼓也敲毕,参加早朝的朝臣们手持章奏,分两列直抵皇极大殿。
  
      此时,一名鸿胪寺官员缓步走到大殿外的登天阶上,对着下面停住脚步的群臣唱礼道:
  
      “入班!”
  
      天空还灰蒙蒙,微微的鱼腩白在东方亮起,文武百官头戴官冠,手持芴板,郑重的列队入班。
  
     官由百官之首吏部尚书詹徽牵头“北向西上”,武官则是以破虏大将军凉国公蓝玉领着“北向东上”,之后行礼山呼。
  
      “皇上万岁万万岁!”
  
      明朝在平日觐见天子的时候,行礼相较于随和,一般都是叩问“圣安”或“圣躬安”,在大典或是新朝第一次早朝这种重要时刻,才会山呼万岁。
  
      朱元璋端庄的坐在龙位上,朱怀侧身站在朱元璋身旁,望着偌大奉天殿下的百官,听着他们喊出整齐划一的万岁。
  
      一幕幕场景,让朱怀感到说不出的震撼和澎湃。
  
      这是朱怀第一次以皇明储君的身份参与这种商讨国家大事的大朝会,说不激动是假的。
  
      “平身。”
  
      朱元璋淡淡开口。
  
      百官左右入班站定。
  
      太监出列唱礼,百官有事启奏,无事退朝。
  
      既然能开大朝会,自然是有事要商讨,而且还是关乎于万民和天下官吏的大事。
  
      果不其然,太监刚唱礼结束,吏科给事中王成儒便出列。
  
      这是属于科道言官。
  
      有明以来,武人的刀是锦衣卫,文人的剑是科道言官。
  
      虽说各科给事中和都察院监察御史的官职并不高,仅不过六品。
  
      但其职掌却至关重要。
  
      他们是皇帝的耳目,皇帝稳坐深宫,知晓天下大事的耳目。
  
      王成儒抱着芴板高声道:“臣体恤天子,古来天子执政,呕心沥血亲力亲为,然则政事大小多如牛毛,天子那百家之父,兆民之君,龙体不可不察。”
  
      这是詹徽拿出来的第一把剑,文官们当然不会开门见山,中华自古的礼仪就是谦卑和犹抱琵琶半遮面。
  
      很多事都不可能直白的表现出来。
  
      吏科给事中王成儒说完,都察院左都御史暴昭就给一名监察御史使眼色。
  
      “臣巡查浙直监察御史赵庸附议,臣巡视浙直,多听百官言天子励精图治,实乃开万世太平之明君圣主,当忧龙体。”
  
      几名给事中和监察御史说完。
  
      詹徽才抱着芴板不紧不慢的出列,上陈道:“臣附议,朝廷无小事,然事多繁杂,纵青壮之人,都能被国事累倒,臣忧虑皇上龙体,诸如传递,阅览等小事,臣窃以为,可由亲近之宦人包揽。”
  
      朱怀小心翼翼的听着,观察着。
  
      他在仔细看着这群文官的手段。
  
      随着朝廷政事加深,这些文官的手段,正在一点点无遗的展现在朱怀眼前。
  
      犹记得前年的时候,他初次遇到詹徽、傅友文等朝廷高官。
  
      那时候他还觉得这群朝廷高官不过如此。
  
      现在久而久之他才发现,当时的詹徽和傅友文不过是想要巴结自己,故意低三下四。
  
      直到朱怀开始接触朝政,他才逐渐发现,这些文官都有着自己的底线和政治智慧,绝不是明面上那么简单好相与的。
  
      户部侍郎傅友文也出列附和詹徽道:“臣尝闻千古一帝秦王政,每批奏疏当以箩筐抬之0”
  
      “其秦本可再开疆拓土,然始皇帝操劳而死,非不言而遗憾也。”
  
      “臣附议詹尚书之言。”
  
      当文官们开始前赴后继的使出手段的时候,朱怀才切身感受到这些文官们的强大。
  
      当他们为了某种目的团结起来爆发的能量,确实强大到能抗衡皇权。
  
      难怪历朝历代都在抓紧集中皇权。
  
      朱怀心里微微有些警惕,今天这场大朝会,也算是被深深上了第一课。
  
      当他们说完之后,以中书舍人刘三吾为首的另一群士大夫开始反击。
  
      刘三吾出列道:“汝等所言,无外乎是期寄内宫宦人分权,然则秦时赵高指鹿为马,乃秦二世而亡,唐时李林甫专政,太监操控皇帝继承,此等事例,在历史上层出不穷,以史为鉴,方知古今,微臣请皇上三思。”
  
      方孝孺和孔讷跟着出列道:“且皇明祖训中,皇上曾多次言明太监之弊,此风不能开,君无戏言,若出尔反尔,如何治国?天下学子怎么看吾皇,看大明朝廷?”
  
      詹徽听后,微笑着道:“此言差矣,皇明祖训中,皇上确实说过不许太监干政,然则处理一番文书便是干政了么?未免太过危言耸听。”
  
      “况且皇帝有对太监的任命权,明之内宦,和彼唐之内宦又不尽相同。”
  
      “吾皇上承天道,下掌万民,乾纲独断,又岂惧太监祸国?”
  
      “且太监之权柄不过辅政分忧而已,还能有什么其他权柄?”
  
      傅友文跟着道:“詹尚书所言甚是,刘中书、方祭酒,皇上年迈,皇孙又因国事累倒,你们当为皇上皇储着想,而不该顾一己之私和一个不太可能的所谓的太监掌政。”
  
      “臣附议。”
  
      “臣等附议。”
  
      当詹徽和傅友文说完之后,无数文官纷纷赞同,大殿上出现一边倒的压制声音。
  
      朱怀看在眼里,想在心里。
  
      司礼监并不是主要的,重要的是内阁。
  
      0.3因为内阁的存在,这些实干派自然乐于设置司礼监。
  
      想要皇帝设内阁,若是不给皇帝好处,内阁能建起来?
  
      他们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朱元璋要的什么,但彼此却默契的甘愿做了朱元璋的旗子。
  
      很么叫阳谋啊?就是老爷子把自己想法掰开了揉碎了告诉你们,你们还必须要按照老爷子的意志去做事。
  
      朱怀看的暗呼过瘾。
  
      他实在没想到,大明的政治斗争会这么精彩,里面饱含的博弈会这么高超。
  
      若是一个政治新丁过来,恐怕都看不明白这些文官们是为什么而争的如此不可开交。
  
      单从今天大朝会的结果而言,很显然,设司礼监已经是不可阻止之大势了。
  
      朱元璋满意的点头:“既然众卿如此忧虑咱,咱就应了便是,但刘三吾和方孝孺诸儒说的也不无道理,你等可写一些奏陈给咱看,咱以为防患。”
  
      当然,这些都是客套话,安抚刘三吾和方孝孺的。
  
      和詹徽傅友文不同,他们是纯粹的士大夫,也不想着掌权什么的,单纯就事论事,没有深入的目的。
关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