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07、啊!老爷子是皇帝!

    朱怀和朱元璋在御花园内走了很久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老爷子脸色变换莫测，时而陷入沉思，时而脸颊抽搐，时而又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眼神望着朱怀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若仔细看去，还能从老爷子眼中看出欣慰和恐惧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你长大了，凡事你自己做主吧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等赵惠妃再来的时候，朱元璋对朱怀撂下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谁也不清楚今日下午，祖孙二人在御花园谈论些什么，但能看的出来，老人眼中既带着欣慰，又带着担忧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皇爷，殿下，走了半响的路，坐下喝口茶吧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赵惠妃身后两名宫女端着茶水和糕点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朱怀则搀着老爷子走到凉亭坐下，三人悠闲的喝了一会儿茶，又吃了一些糕点，朱怀便起身离去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老爷子盯着朱怀的背影，久久沉默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良久后，才忽然噗嗤一笑：“小子，随咱！只是，名声不要了吗？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赵惠妃有些好奇，却也不知道老爷子这话是什么意思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……
　　
　　    接下来的几天后，殿试如约而至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今日一早，天还未亮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东方渐红，天空渐白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安静一夜的应天城，再次在晨曦中露出了全貌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视线拉到天空俯瞰而下，秋日的薄雾之下，满眼灰蒙蒙的建筑中，红色和金色交相辉映，如闪耀在晨曦中的明珠，令人垂涎和震撼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深红色的是宫墙，至于那金黄色，无疑就是琉璃瓦了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这个庞大无比的、整齐庄严的、富丽堂皇的建筑群，与周边完全区分开来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这里是南直隶应天紫禁城！
　　
　　    伴着肃穆的景阳钟响，紫禁城午门的三扇正门、两扇东西对开的掖门，同时缓缓开启。两队身穿金色飞鱼服，手持一丈画戟的大汉将军，迈着整齐的步伐从除中门外的四个门洞相对而出，立在汉白玉铺成的五条大道旁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而此时的宫门外，早已经站满了身穿大红朝服的皇室公卿、文武百官，以及八十余身穿深蓝色罗袍的新科进士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此时此刻，大家都有些激动，尤其是这些生平第一次近距离观摩紫禁城的新科进士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他们脸上都带着震撼和向往，震撼于这庞大的建筑群，那般宏伟壮阔。向往在这座权力巅峰，无数人前仆后继，就是为了这一天鱼跃龙门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进士们都紧张的握紧了拳头，目光带着敬畏，小腿都在颤抖，所有人瞩目注视前方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没过多久，就有礼部官唱礼道：“吉时到。百官率贡生觐见！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而后，八十余进士跟着礼部小心翼翼朝皇宫走去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白玉栏杆、雕龙望柱、金碧辉煌……
　　
　　    进士们不敢失礼，只能小心翼翼左右看着，只是看到这些庄严的建筑物，心里就升起无限澎湃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宫殿的建筑设计都很有讲究，长宽比例都恰好控制在九比五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所谓九五之尊，恰就是如此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走在如此庄严的建筑群中，谁人不感慨皇权至高无上？
　　
　　    因为这些建筑群的存在，皇权更被烘托到极致，谁人看到这些，不心生忠君爱国之情？
　　
　　    不知走了多久，八十余进士终于停了下来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所有人心里再次激动起来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即将到来的是殿试，是大明皇帝亲自主持的一场考试！
　　
　　    金殿传胪马上开始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礼部尚书李原对外高唱，“诸进士入殿面圣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金銮殿一共有七十二根红色的大柱子，围绕着皇帝宝座的六根被贴上黄金，每根柱子上都有一条巨龙，拱卫着坐落在金色台基上皇帝的宝座，让高高在上的洪武大帝的威严，可以辐射到大殿每一个角落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黄淮的心都快从嗓子眼溢出来了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他壮着胆子，想要一睹皇帝的威严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可抬头那一刹那，黄淮突然愣住了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礼部尚书看到这群进士中有这么一名不懂事的存在，顿时黑着脸，干咳两声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黄淮反应过来，赶紧将头颅埋在心口，可这一颗心却跳的更加厉害，几次都差点因为缺氧晕厥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脑子里只回荡一句话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怎么可能！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怎么可能啊！
　　
　　    那是皇帝？老爷子？
　　
　　    黄淮的脑子已经懵了，根本无法思考，还是旁边的王恕将他拉起来，他才呆呆的跟着进士们到侧殿考试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王兄！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黄淮小心翼翼的道：“我认识皇上，认识皇太孙！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王恕小声道：“知道知道，都知道，我刚才也认识了，不过皇太孙还没见到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不是啊！”黄淮再次强调：“我见过他们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知道知道，刚才我也见到了。”王恕一脸震撼和崇拜，“皇帝很威严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日！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黄淮不知道该说什么了，一腔激动的心思渐渐被不识情趣的王恕给浇灭了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黄淮边走边陷入沉思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前些日子听说朝廷在搭建内阁架构，他心里就狐疑，现在忽然有种莫名的激动！
　　
　　    自己何其有幸啊！
　　
　　    一介书生的话，非但被皇帝和皇太孙听到了，居然还被采纳了！
　　
　　    此一时，黄淮的报国之心更甚，有如此明君，大明何愁不强矣！
　　
　　    接下来的殿试，则需要他们再考一次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不过这次只是确定状元、探花和榜眼等的排名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接下来还有鹿鸣宴，分配官署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这场殿试也至关重要，若是名列前茅，很大概率会被分配到翰林院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翰林院是距离天子最近的机构，也是最有可能见到天子的机会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至于排名靠后的官吏，大都是在京历练一段时间后，就会被委任到地方从县令或者县丞开始做起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大明的新鲜血液几乎就是这么补充的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所以在古代，一旦你考中进士，说一句鱼跃龙门丝毫不为过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……
　　
　　    时间一点点在过，转眼到中秋前后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又是一年中秋日，宫廷内再次热闹洋溢起来，檀儿的肚子越来越大，东宫的稳婆和朱元璋的妃子隔三差五就会过来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稳婆自然是住在东宫，就是为了防止檀儿有任何意外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时下已经快七个月，檀儿的肚子越来越大，按照御医的测算，应当在洪武二十六年新年前后会生下来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老爷子也会隔三差五的过来，今年的中秋更打算带着赵惠妃和张美人直接在东宫度过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老爷子对东宫的宠佞，纵观历史，都闻所未闻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并不是每个皇帝都有朱元璋这种豁达的胸襟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后来的嘉靖皇帝，信奉二王不相见，直到暮年，都没见裕王几次面，更别提见他孙子万历皇帝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朱怀很庆幸，庆幸自己的爷爷是朱元璋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八月十三这一天，一辆豪华的马车从通淮门进入应天城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马车风尘仆仆，显然是日夜兼程，就连马车上北方的沙粒都还未尝褪去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靖边侯听到皇太孙特宣召自己，以为嘉奖赏赐，脸上泛着浓浓笑容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石永隆今年五十六，随朱元璋和朱棣征战二十余年，对大明有开国之功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虽然功勋比不上徐达和常遇春这些人耀眼，但也当之无愧的是大明开国功臣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转瞬已经过了二十多年，这二十多年他也没停止战斗，在宣府不知抵御过多少外族入侵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按照资历来看，今年也该要将爵位挪一挪了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侯上面是王……
　　
　　    大明的爵位是剥夺了‘子’这个爵，只剩下王侯伯男，每一个爵位都来之不易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尤其到皇太孙执政之后，对封爵就显得更加小心翼翼，似乎在有意控制大明的爵位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老爷，前面是皇宫了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石永隆沉声应了一声，下了马车，抬眸看着巍峨的应天紫禁城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紫禁城外已经有礼部侍郎梁焕早早等候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见到石永隆，梁焕笑着过来迎接，道：“石侯爷，殿下让给您赏了宅院，体恤你风尘仆仆，先让你回去沐浴歇息，明天才入宫见他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石永隆微微一笑，抱拳道：“殿下贤明！考虑周到！微臣何德何能，感激不尽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梁焕抱拳道：“请！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石永隆忘了一眼紫禁城，道：“那本官就先回府邸了帖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梁焕饶有深意的看着一眼石永隆，心道，你这次回来，恐怕就要被软禁起来了。